Gebirgsfluss

往事不必再谈

病变

病变

“加大电击率再试一次”萧诚知道面前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过不了多久就是一坨沉默不语的肉.体,已经没救了。他很清楚,他向来是一个冷静的人,留在这里盯着一个生命消失不是他所愿意的,但这是一种恐惧,难以明说。是在他儿时恐惧见到疯狂的死.者家属与漫天铺地的哭喊声开始的。他的父亲,就是因为他们,冲进手术室,操起手·术刀,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手筋就这么生生搅断。即便抢救及时,也永远无法再次登上手·术台了。他亲眼见证了父亲满手鲜·血被他们推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疯狂的暴徒,想从他们脸上找到什么,发现什么。不过是徒然而已。

仅仅因为你是一名医生,一名高等学府临床医学的博士,一名可以拿着手术刀上台的医生,一名也许能救了你亲人生命的医生。他们明明白白地知道,他们是医生,而不是神仙,推荐的药物,不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不能起死回生,只能苟延残喘。可是疯狂好像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本质,刀具是他们疯狂中发现的唯一光亮。他们别无选择,也不会去选择。

实习医生看着萧诚,犹豫地拿起电击器。萧诚歪头看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与心电图。“再试一次吧,差不多就够了。”萧诚下了命令,实习医生只能听从他的指令。知道是必死的人,还是禁不住电击器的脉冲击打,心脏弹跳几下,又没了声息。

萧诚冷漠地看着眼前仪器,双手无知觉地举着。实习生互相对视一眼,谁也不敢这时候说话,大气不敢出的氛围下,就连将死之人也希望这时候来个痛快。可偏偏遇上萧诚,萧诚扭了扭酸痛的脖子。终于所有图像都变为一条直线。萧诚这才拉下口罩,点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走出抢救室,门口站着的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病人家属。一层又一层包围着他,他快要喘不过气,余光中瞥见柳清站在自己对面。他向他伸出绝望至极的手,柳清了然,快步上前,捏住他的手,吻了吻他带着橡胶手套气味的指尖,将他带出了包围圈,搂在自己怀里。萧诚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紧紧攥着他胳膊的手,一下也不肯放开。

换下工作服,从后门走出,柳清让他等一会儿,自己把车开出来。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萧诚颤抖地双手环胸,蹲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车灯柔和地打在他的脸上,惨白的脸上冷汗直直流下来。柳清叹了口气,下车抱住萧诚。萧诚体重很轻,一下就窝在了柳清的怀中,柳清把他抱回车里,扣上安全带,摸摸他的发顶,揉乱了他的头发。萧诚立马抹了把眼泪,张牙舞爪地向着柳清挥舞着小爪子。柳清轻轻松松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萧诚轻轻一哼,松开手,看向窗外。

高架上看下去,底下一片灯火通明。明明暗暗的灯光此起彼伏。忙碌了一天的萧诚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就缩成一团靠着柔软的垫子睡着了,柳清单手握着方向盘,抽出条薄毯子给萧诚盖上,萧诚无意识地把毯子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柳清哭笑不得地抽出来,好好铺在他身上。

到小区里,萧诚自然而然就醒了,攥着柳清给他盖的毯子揉了揉眼睛,双目亮蹭蹭地看着对他好了快小半辈子的男人。停好车子,萧诚就凑上前咬住了柳清的嘴唇,撩·拨的意图显而易见。柳清顺了他的心意,好生唇齿交融了一会儿,才搂着萧诚没几两肉的腰走上楼。开了门后的萧诚立马显·露出从没被人发现的霸王之气,拉着柳清的领带直往床上带。萧诚对于上·位的念想是很执着的,柳清安安静静躺在他身下,看着他解着衣领,突然想起了什么:“今天怎么样了?”“很好,思想抗·战了二十分钟。”萧诚挑了挑眉。萧诚的心理疾病在遇到柳清前十分严重的,他拒绝与病人家属沟通,做完手术宁可面对冰冷的尸·体也不愿意走出手术室。作为胸外科第一把手,缝合能力与吻合器不分伯仲的手术高手,总有这般那般难言之隐。

柳清摸着萧诚的脸,揉揉他的腰:“要是哪天……你没问题了……我才能放心。不过能缩短到二十分钟倒也实在进步了。”萧诚抬了抬下巴,“那可不嘛。”

柳清表面上是医药器械公司董事,暗下是提供各种冷兵器枪支弹药的黑市总头。挂心这个词在他人生中只有几个人能被他念着。萧诚是自他父母后第一位。他很少祈求些什么,从来事业上说一不二,自由主见的他,少有几次的惊慌失措就是在手术室里见到把自己挠的浑身是血的萧诚,抱起他的时候,从皮肤下渗透出来的斑斑血·迹染红了他一手。

萧诚也许是有特殊魔力的吧,能勾着他的魂儿往别处走。质疑自己公司的医疗器械时的剑拔弩张,暴·露自己弱点时的无助痛苦,无可奈何时的失魂落魄。这般优秀的人啊,是怎么被自己这种人渣所拥有的啊。抱住萧诚每时每刻,柳清的神经无不在提醒自己,是很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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